记忆依旧鲜活。1987年9月12日,我飞进了北京的一个机场,那里只有几个维护得很差的建筑,还没有一个小的省级机场大。周围都是剥落的油漆和昏暗的灯光,没有标志,没有援助,只有焦急地等待行李。

从机场出发的车程也让我大开眼界。我们走的路铺得很差。街灯是零星的。少量的汽车,主要是日本制造的,不得不为自行车、独轮车和偶尔的驴车腾出空间。北京是一个繁忙甚至疯狂的地方。它确实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但它很穷。

从我的车窗里看到的北京就是西方眼中的中国。然而,在接下来的五天里,关于中国是一个贫穷落后、无法驾驭新的学习方式和最终实现现代化的想法,将受到考验并永远改变。

资料来源:D. PARKINS

正如我和其他代表即将发现的那样,中国最杰出的官员和科学家都一致认为,科学技术将是中国重新崛起为全球大国计划的关键因素。正如我的一位同事、印度已故总理英迪拉•甘地(Indira Gandhi)的前首席科学顾问梅农(MGK Menon)今天回忆的那样:“中国的科学状况是一个可喜的惊喜,但主要是因为人们对它知之甚少。”

画在一起

中国的科学状况是一个可喜的惊喜,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人们对它知之甚少。

我在TWAS开始了我的职业生涯,TWAS当时被称为第三世界科学院,是巴基斯坦理论物理学家Abdus Salam的智慧结晶。萨拉姆把我从苏丹喀土穆大学(University of Khartoum)吸引到这所学院,当时我是该校的数学教授,专门研究沙漠沙尘的形成和运动模型。

萨拉姆很了解中国;他的联系人都是最高层的。他也知道,中国领导层既希望向西方开放,也希望南方的发展中国家发挥主导作用。因此,当我得知我们的第二次大会实际上将成为中国的亮相派对时,我并不感到意外——这是中国向世界(包括北方和南方)展示自己的机会,也是发展中国家有进取心的科学家和政策制定者向北京学习并与北京做生意的机会。

萨拉姆想与中国合作还有其他原因。他是联合国教育、科学及文化组织(UNESCO)负责人的候选人之一。作为伦敦帝国理工学院(Imperial College London)的诺贝尔奖得主教授,萨拉姆在英语世界获得权力的杠杆并不困难。但为了获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职位,他需要其他国家的支持。得到一个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点头,比如中国,肯定会有所帮助。

中国重新

开幕式于两天后的9月14日在人民大会堂举行。来自50个国家的150多人参加了会议,中国也有同样数量的人参加。鉴于这是中国展示其科学的罕见例子,西方科学界对此非常感兴趣。出席北京会议的国际组织包括由Julia Marton-Lafèvre领导的当时的国际科学联盟理事会(ICSU)、国际科学基金会(IFS)、美国科学促进会(AAAS)和日本科学委员会。

中国科学院是我们的东道主,它是理解现代中国科学的关键机构。然而,在西方国家,政府部门、研究资助机构和科学家(大多)彼此独立运作。在中国(就像在俄罗斯一样),这三种功能都被纳入了一个由国家管理和资助的科学院。中国科学院成立于1949年共产党掌权后两个月,在接下来的20年里,它的规模和影响力都大幅增长。然而,十年文革期间对知识分子的攻击严重阻碍了学院的工作。

对于1987年会议上的许多中国发言人来说,那段时期的创伤显然还没有愈合。在开幕词中,时任中国科学院院长的周光照将文革形容为中国的“灾难”。

但话虽如此,在文化大革命的余烬中,它怀有更大的野心。

很多时候,发展中国家科学技术会议的主要信息是(现在仍然是)工资不足、研究和开发标准低、工作条件差以及政治冷漠或过度的政治干预。1987年的北京奥运会也可能是这样。然而,我们的东道主决心表明,他们不会被过去所束缚。

从开讲中我们了解到,1949年,中国有近5.5亿人口,有记载的从事科学技术工作的只有5万人,分布在30多个科研机构。但到1985年,这个国家有超过1000万人在几乎所有的科学技术领域工作,其中包括30万活跃的研究人员。仅中国科学院就有8万名科学家在120多个研究所工作。学院体系与快速发展的高等教育体系相辅相成,高等教育体系由1000多所大学的200万名学生组成。

我们还了解到,中国科学家一直忙于在一系列不同的研究领域挑战极限。在其他成就中,他们合成了牛胰岛素,进行了低温、高导电材料的研究,发射了19颗卫星,并开发了一个广泛的全国性遥感系统。在农业方面,中国消灭了小麦锈病真菌,创造了杂交水稻品种,从而提高了作物产量。在保健方面,疫苗大大降低了白喉、猩红热和小儿麻痹症等疾病的发病率。

通过听取中国科学家的报告和观察,我清楚地发现,这种进步与其他共产主义国家——尤其是苏联——所取得的进步不同。例如,与前苏联的俄罗斯不同,中国承认自己需要获得西方的科学技术来进行创新。在会议召开时,估计有10万名中国学生在国外学习或工作(大部分在西方国家),然后回国帮助建设他们国家的基础设施。现在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100万。

最后,我们了解到,中国已经开始与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打开科学交流的大门,渴望在广泛的领域与伙伴合作。为了促进这一点,中国官员宣布,他们将在中国科学院内部设立一个TWAS-China实地办事处。

这是一个真正的变革时刻。中国告诉我们,它在科学领域不再是孤军作战,它将欢迎成为国际科学界一员的机会,并渴望与其他国家一起提高自身的能力,并帮助解决科学和社会方面的重大全球性挑战。生物技术、材料科学、粒子物理和空间科学即将迎来一个新的主要合作伙伴,中国和世界其他地区都将因此受益。

回到未来

我们的东道主决心表明,他们不会被过去所束缚。

2003年10月,我回到中国,庆祝TWAS成立20周年。我的旅程从的里雅斯特开始,在北京国际机场结束,就像15年前一样。与以往一样,开幕式在人民大会堂举行。

在北京,我可能沿着同样的路去了同样的地方,但其他很多东西都变了。这座机场是一座崭新的、最先进的设施,也是世界上最大、最繁忙的机场之一。从机场通往市中心的林荫大道上挤满了汽车和出租车,周围是时髦的公寓楼、办公楼和商业场所。地面上巨大的洞,头顶的大型建筑起重机的阴影,预示着更大的建筑即将到来,包括2008年奥运会的场馆。

听众不仅包括来自世界各地的科学家和政治领导人,还有许多年轻的中国学生,他们挤满了大厅的外围。

当我听着胡主席讲话,望着讲台外的听众时,我不禁想到,1987年,中国作为国际科学强国重生的最重要的第一步之一就发生在这个大厅里。我在15年前第一次看到的中国现代科学技术的前景已经实现。